幾度想談香港而作罷,一是因為自己並非香港通,怕是隔靴撓癢,二是學養俱不足,看不清歷史大潮,誤導了天生萬民,直到李嘉誠先生以「黃台摘瓜」示警,終覺「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」,每個人都該想一想,香港到底怎麼了?從大格局來看,香港就是台灣的一面鏡子,誰也不能視而不見,自掃門前雪。

先從「黃台之瓜」原典談起,這是唐朝武則天的二子李賢的作品《黃台瓜辭》,全文是這樣寫的:

種瓜黃台下,瓜熟子離離;

一摘使瓜好,再摘令爪稀:

三摘尚自可,摘絕抱蔓歸。

文詞簡白易懂,但寓意深遠,堪比曹植的「煮豆燃豆箕」,都對弒親或手足相殘發出最沉痛的悲鳴。武則天有四個兒子,但因為權力野心不可自抑,在此之前已經殺了唐高宗的兩個繼承人,包括己出的長子,次子李賢聰慧得人心,繼立太子後顫危危過日子,仍然難逃被貶為平民的命運,寫這首辭哀求母親莫趕盡殺絕,最終還是被賜死於渝州(重慶)。

李嘉誠在香港局勢緊繃時,登報告誡切莫過度摘瓜,以免徒留瓜籐的遺憾,但他並沒有點破是誰在強摘殘瓜,或許可以說這位老先生果然滑頭,把抗議群眾與北京中央各打五十大板,籲請雙方各退一步互留餘地,以免落得魚死網破兩敗俱傷。

李嘉誠的憂懷可以理解,一般而言,資產階級最害怕秩序破壞,但他已富可敵國且年事已高,料應不忮不求,可以相信是出於慈悲心腸。

遺憾的是世事不盡完美,不以個人的意志與善念為轉移,從上街抗爭者的角度來看,日子不好過,不就是資本家貪婪摘瓜的惡果?而從統治者的角度來看,最是忌憚群眾亂說亂動,破壞了和諧秩序,罪不可赦,有錢的人站著說話不腰疼,不知當家難,即使是諄諄之言,想必也不怎麼中聽。

職是之故,李嘉誠的苦口婆心,很可能落得馬耳東風,空留遺恨。

那麼香港到底怎麼了,彈丸之地為何蓄積如許苦大仇深?或許該從歷史碎片裡去找。香港開埠以來,英制植民統治一百五十五年,雖無民主但有自由法治,早已塑造出悶聲發大財的城市性格,回歸之前,香港人在華人世界裡,無疑是個極富優越感的族群,九七回歸之後,隨著大陸經濟崛起,競爭優勢己被幾個省市追平或超越,完全放任自由競爭,貧富益趨兩極,高低所得落差43倍,生活在貧窮線下的人口已占五分之一,這埋下了不安的火種,表面上要爭的民主與自由,骨子裡不無可能是相對剝奪感的情緒移轉,主政者如果能從中讀出一些苗頭,政策從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傾斜一些,或許不失為中庸之道。

香港命運,不僅是「一國兩制」成敗那麼簡單,在火車對撞以前,寄語各界,深思以下十六個字的真諦:

凡夫畏果,菩薩畏因;一念天堂,一念地獄。